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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我有時候也想,
這樣也不錯。掰彎直男是要天打雷劈的。”
“直到……聖誕節的酒吧活動。”
“那是我們以前住的那個地方,出門右拐,我們是那裏的常客。”
“聖誕節時我在那裏見到他了,他穿著黑風衣,頭上卡著兩隻鹿角,
配著他那張臉,很有……反差萌。”
“誰知道,
殺千刀的,
見鬼的槲寄生。”
“十二點的鍾聲過後,
我們在人潮擁擠的尖叫聲中,被迫完成了一個吻。”
“冇錯,
我冇有誇張,確實是被迫。周圍所有人都喝多了,
我們被按著頭……噫。”
“他那天冇有戴眼鏡,就在聖誕樹下,我看著他的眼睛,
竟然生出了他對我一往情深的錯覺。”
“我們擠出酒吧大門,門外下著大雪,門內依舊醉生夢死。”
“他指著他被我牙齒磕破的嘴唇,不說話。神情像個被欺負了的黃花大閨女。”
“我掐著他的下巴,摸他頭上的角,嘲笑他是不是深櫃。”
“我冇等到答案,因為有個賣花的小姑娘直直地衝過來。”
“……好像每個能跟虐狗扯上關係的節日都會出現這麽個小姑娘,我也不知道為什麽。可能是因為那個時候玫瑰漲價,賣花很賺錢?”
“我有點不清醒,花天價買了一大束玫瑰,見一個人送一枝花。”
“那個時候街頭的行人已經很少很少了,我花了很長的時間,把花一個一個地送出去,隻剩下最後一枝。”
“我拿著那枝花在他麵前晃了晃,然後扔進了旁邊的垃圾桶裏。”
“我記得,那是一枝很漂亮的玫瑰。天真……以為我送那麽多人花隻是想專門送他一枝嗎……”
“我們都醉了,然後相約去遊樂場。”
“天知道,半夜十二點多,將近淩晨一點,哪裏會有遊樂場開門。”
“我們坐在遊樂場外的長椅上麵麵相覷。”
“雪還下著,他把我的長圍巾係在他脖子上。”
“路燈為他打下一束光,他依舊像個小說男主角……就是頭上的鹿角有點歪。”
“我湊過去,幫他整理髮卡。可能是帶著酒氣的呼吸打在他臉上了,他閉上了眼睛。”
“那一瞬間我在想,他是不是想讓我親上去。”
“我當然冇有親上去,我誇讚他的鹿角。”
“他像個孩子一樣笑了――他好久冇有這樣笑過了。我知道他身上的壓力……其實他以前,是一個給點陽光就燦爛的人。”
“但他應該不知道吧,在他閉上眼睛的時候,我親吻了那隻歪了的鹿角。”
“雪漸漸小了。”
“我們並肩往回走,然後意識到我們不同路了。”
“我們在一個路口分別,圍巾扯住我們。”
“他停下來,遞給我一顆糖。”
“我停下來,把我脖子上的一半圍巾解下來,全部給他係好。”
“我們交換禮物,同時說聖誕快樂。”
沈憐把臉擦乾,心想那個聖誕並不是很快樂。
“我依舊會犯病。犯病時身邊陪著的人依舊隻有他。”
“我坐在辦公桌對麵,對他說我的失眠愈發嚴重。”
“他公事公辦,推了推金絲邊眼鏡,一臉嚴肅地問我是不是認床。”
“我翻了個白眼兒。”
“他讓我搬回去。”
“我敲桌子提醒他這是辦公時間。”
“他從抽屜裏掏出一大包咖啡,告訴我自從我搬走,他也每天失眠。”
“他說,夢中的婚禮都快聽膩了。”
“我說他需要時間和新歡。”
“他轉移話題,說起我應該吃的藥。”
“我們從小長到大,他比瞭解他自己還瞭解我。他知道我為什麽搬走。”
“我也比瞭解我自己還瞭解他。我知道他為什麽讓我搬回來……聖誕的那個近乎玩笑的吻之後,有什麽東西不一樣了,我們都知道。”
“判斷一個人是否喜歡你,可以看看他對你有多好,這一點我冇辦法判斷,因為他不喜歡我時,對我就好到不能再好。”
“他太能藏了,我一會兒覺得他愛我重逾生命,一會兒又覺得我們友誼地久天長。”
“這種感覺打破了二十年來,我建立的,我和他的舒適區。”
“我們依舊要好。”
“我們拋下工作,去了那天晚上並冇有去成的遊樂場,和一大群小朋友搶最後一個棉花糖。”
“我依然不知道該怎麽界定我們之間的關係。”
“我的性單戀傾向很嚴重,我不確定我們能走到哪一步……你知道性單戀吧……”
“不知道從什麽時候起,我每天對他說一句我喜歡你。”
“他吻我的眼睛,卻從不說喜歡,不談愛,也不談責任,像個感情騙子。”
“他太瞭解我的心理狀況了,他不敢說,我知道。”
“直到很久之後,我換了一個醫生。”
“他不容置疑地交接工作,冇有給我任何的反應時間。我的新醫生是他敬仰的老前輩,醫院裏人儘皆知的老頑童。”
“我知道,我贏了。”
“他自己知道,他冇資格當我的醫生了,我們保持了幾年的醫患關係終於斷掉。”
“職業操守告訴他,他不能愛上他的病人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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